慕阳光极具东方思想的优美文字写《我想过的生活》这本书,让人心潮澎湃的传奇,绝不比其他短篇言情类型小说的逊色,主角是顾远舟林薇,小说精选:梦中,老周站在那张旧书桌前,背对着他,依旧穿着那身藏青布衫。他没有回头,只是伸出手,指了指书桌抽……
《我想过的生活》精选:
(接第十五章)
市图书馆古籍修复部那扇厚重的木门,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。门外是现代化的阅览区,门内则是弥漫着樟脑、陈纸和岁月气息的静谧空间。修复专家王老师,一位头发花白、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先生,正用戴着白手套的手,极其小心地翻动着顾远舟带来的那本修复好的诗集,以及那张关键的衬纸和记录修复心得的册子。
顾远舟和林薇屏息凝神地站在一旁,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。桌上那盏专业放大镜灯的强光下,诗集的每一处细节都纤毫毕现:纸张的纤维、墨色的浓淡、修补处的棉纸纹理,还有那个模糊的钤印轮廓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。王老师时而凑近细看,时而对照衬纸上的版式描绘,时而又翻看那本记载着修复过程的册子,眉头时而紧锁,时而舒展。
终于,他轻轻放下手中的镊子,摘下眼镜,揉了揉鼻梁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“王老师…怎么样?”林薇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。
王老师抬起头,看向这对神情紧张的年轻夫妇,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,有惊叹,也有惋惜。
“首先,”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,“你们的发现非常了不起。这本册子上记载的修复过程,用料考究(澄心堂纸、鱼鳔胶),手法专业,对字句的考据也很有见地。是真正懂行、用心之人的手笔。”
他指向那本修复好的诗集:“这本集子,根据其纸张质地、墨色风格、版式布局,尤其是这个残留的钤印轮廓和边栏纹饰…”他用镊子尖轻轻点了点衬纸上的描绘,“与已知的明万历四十五年(1617年)吴兴闵齐伋三色套印本《漱玉词》的特征高度吻合。”
顾远舟和林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
“所以…它真的是…?”顾远舟的声音发干。
“是残本。”王老师语气肯定,却又带着深深的遗憾,“而且,是极其珍贵的残本。”他指着诗集,“你们看,它虽然经过精心修复,恢复了基本形态,但缺失了封面、序跋、以及至少三分之一的内容。最重要的是,它没有闵刻最标志性的朱、墨、蓝三色套印,只有单一的墨色。这可能是早期试印本,或者…在流传过程中套色部分严重损毁遗失,只保留了墨版。”
他顿了顿,给出了一个让顾林夫妇几乎窒息的估价:“即便如此,作为目前已知存世极少的明万历闵刻《漱玉词》残本,其文献价值和收藏价值依然极高。保守估计…市场价值在三十万人民币以上。如果遇到特别钟情于李清照或闵刻的藏家,价格可能更高。”
三十万!
这个数字像一道惊雷,在顾远舟和林薇脑海中炸响!巨大的惊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们!三十万!不仅能轻松填补下个月的房贷缺口,甚至还能剩下近十万作为书店的启动资金!
“真…真的吗?王老师!”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,紧紧抓住顾远舟的手臂。
“千真万确。”王老师肯定地点点头,眼中也带着一丝欣慰,“恭喜你们。这本残卷能保存下来并重见天日,是缘分,也是你们细心和运气的体现。尤其是这位小伙子,”他看向顾远舟,“这修复手艺,相当不错!虽然略显生涩,但那份专注和细致,很难得。这书能恢复成这样,修复之功不可没。”
顾远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,但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喜悦和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掌心,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引导他发现和修复这本书时的温热感。
“不过,”王老师话锋一转,语气严肃起来,“我建议你们不要急于出手。一是现在出手可能被压价;二是这本残卷的价值,还有深入研究的空间。比如册子里提到对‘裳’字为‘衣’字的考据,如果能有更扎实的文献佐证,可能会提升其学术价值。我可以帮你们联系更专业的机构做进一步鉴定和评估。”
顾远舟和林薇连连点头,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。三十万!这简直是绝境中的天降甘霖!
离开图书馆时,初夏的阳光格外明媚。顾远舟紧紧抱着装着诗集的保护盒,感觉怀里抱着的不是一本书,而是整个家庭的未来和希望。林薇挽着他的胳膊,脚步轻快,脸上是许久未见的、发自内心的笑容。
“远舟!我们…我们不用卖房子了!”她声音哽咽,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。
“嗯!不用了!”顾远舟用力点头,眼眶也湿润了。
回到松涛街书店时,已是下午。远远地,他们就看见书店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旧自行车——林父来了。
刚经历巨大喜悦的两人,心情瞬间又有些忐忑。他们推开店门,只见林父背着手,正站在书店中央,沉默地环顾着四周。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,身形挺拔,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,目光扫过那些蒙尘的书架、堆放的书籍、以及那盏绿色的旧台灯。
“爸,您来了。”林薇轻声唤道,语气带着一丝紧张。
林父转过身,目光在女儿女婿脸上扫过,最后落在顾远舟怀里的保护盒上。“嗯。这就是你们弄的书店?”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“是…还乱着呢,在整理。”林薇连忙说,“爸,您坐。”
林父没坐,走到那张旧书桌前,手指无意识地拂过桌面。他的目光被桌上一件东西吸引了——是顾远舟之前用来练习陶艺、失败后随手捏的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泥碗,还没来得及收拾。
他拿起那个小泥碗,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碗壁上笨拙的手指印痕,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顾远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以为岳父又要斥责他不务正业。
然而,林父只是沉默地看了几秒,然后放下泥碗,目光转向顾远舟:“听薇薇说…你大病了一场?胃出血?”顾远舟愣了一下,点点头:“是…现在已经好多了。”
林父又沉默了几秒,似乎在斟酌词句。最终,他什么也没再问书店或者借钱的事,只是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、用旧报纸仔细包着的方块,放在书桌上。
“你妈让带的。”他声音生硬地说完,转身就往外走,“走了,还得回去给她做饭。”
“爸!”林薇连忙追出去,“您…不留下来吃晚饭吗?”
“不了。”林父摆摆手,跨上他那辆旧自行车,骑走了。背影在梧桐树荫下显得有些佝偻。
林薇回到书店,疑惑地拿起桌上那个旧报纸包。打开一看,里面竟然是两沓捆扎得整整齐齐的百元钞票!足足两万块!钱下面,还压着一张纸条,上面是林母熟悉的娟秀字迹:
“薇薇、远舟:钱先用着,别太拼,身体要紧。乐乐想外公外婆了,就带他回来吃饭。爸妈。”
林薇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。父亲虽然一句软话没说,甚至没提借钱的事,但这沉默的两万块和母亲的留言,分明是他们在能力范围内,给予的最大支持和最深的牵挂!
顾远舟看着那两万块钱和字条,鼻子也是一酸。他明白,这是岳父岳母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,表达着虽然不赞同、但依然选择支持的复杂情感。
“爸…”他低声说,心中充满了感激和一丝愧疚。
林薇擦干眼泪,将钱小心收好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:“远舟,鉴定费、后续可能的深入鉴定费,还有…我们得请王老师吃顿饭,好好谢谢人家!这钱,得用在刀刃上。”
顾远舟点头:“我知道。书店…我们得让它真正活起来,才对得起爸妈这份心意,对得起…老周的托付,也对得起这本《漱玉词》带来的运气。”
他轻轻抚摸着怀中的保护盒,感受着古籍的厚重。三十万是希望,但书店的长久经营,才是根本。他看向二楼的方向,那里有泥土的召唤。
当晚,顾远舟做了一个清晰而奇异的梦。
梦中,老周站在那张旧书桌前,背对着他,依旧穿着那身藏青布衫。他没有回头,只是伸出手,指了指书桌抽屉,又指了指二楼工作室的方向,最后,指向了书店窗外松涛街的尽头。
一个平静而悠远的声音,仿佛穿越梦境传来:
“灯已交付,路在脚下。书中有径,泥里藏真。莫负故人托,莫忘来时心…”
顾远舟猛地惊醒。
窗外,天色微熹。
枕边,林薇睡得正沉。
他摊开右手,掌心那书本印记在朦胧的晨光中,仿佛流转着温润的光泽。
书桌抽屉?工作室?松涛街尽头?
老周在梦里…要告诉他什么?
(第十六章结束)